我想跟过去,但被他的下人给陪着小心般地拦住了,我又不好发作,只好继续坐回原处,新娘还是平静地坐在那里。这让我有些有一肚子脾气没法发。
我忽然灵机一动,问旁边显然是管家的人,“你们家老爷告诉我,少爷似乎有恙。为何不等一切好了再拜堂,如此着急,怕对少爷身体不好。”
他必然不好回答,我看他支支吾吾,他也不知道他老爷是否我说过这句话。这种事情已经大街上众人皆知,我不知道他们还需要避什么讳。但他不说,我还真不好就以市井传言来定他的罪。
忽然,又一个鲜卑少年进来和龙行耳语了几句,龙行忽然大喝,“侯爷,我兄弟果然在此。证人就在门外,就请恕手下无礼了。”然后,转身对那鲜卑族士兵交待:“将那人带进来,让大家进这院子。”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院子和屋内人又不多,这声大喝让所有人全定在那里。当鲜卑士兵全部一下冲进来时,立刻整个逢府大院乱作一团。零星的抵抗倒是有所发生,但须臾之间,鲜卑人就控制了整个院子。所有家丁客人婢女全被赶到院子中心,破六韩对门外进来的一个鲜卑少年问道:“你可看见我兄弟进来这里再未出去?”
“是。”
“呼萨烈南国,你给我带人搜!”
“末将领命。”
我心里在想如何配合龙行的这一举动,我知道必是他在路上就设计好的,光看他身上披好甲胄;那进来报信的鲜卑少年连件兵器都不带,规规矩矩像个普通随从一般;小南也没和我问好,便知道了。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样是很好的解决办法,但是我知道现在我只有顺着我兄弟的戏往下做了。怪不得他坐在我旁边却一声不吭,也没和我打招呼,还一脸严肃平静。
那新娘忽然低垂的眸中立刻散发出满心希望的光芒,看着我们。
那逢家老头听的外面有异,赶紧出来,破六韩烈牙立刻张弓搭箭直指那人心窝。
“……你这是为何?”我作大惊失色状问道,看他如何说,我好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兄弟踏劣自幼失散,今天行至此处,忽听得人言,此处姓张一户人家有一乌桓养子名唤踏劣,我便命人四处寻找,有人回报,言其居于城东酒肆,又有人言见他驰马向西,最后,便是有人言他进这逢府,再未出来过。属下知道可能对侯爷不敬,但实在恐多年离散的兄弟有失,况我听说……”他四下极严肃看了看,还狠狠盯了盯那老头,贴到我耳边,极轻声地说:“大哥,现在我叫土荆踏顿,我现在是在告诉你抢亲的事,你听完就发火吧,然后去责难这家主人。现在我再拖点时间,否则不像和你说事,就说说踏顿吧,是乌桓语二虎的意思,没想到他的名字是二狗,我不想叫楼劣,那就是大狗,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好了,你现在发火吧。”我不知道我怎么发起火来,我都差点抑制不住笑出来了。
“什么?”想笑憋得我脸红,最后还是没憋住,“哈哈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踏顿你不要冤枉好人,这玩笑开不得。”
“属下没有开玩笑,待找到舍弟,便与这老贼当场对质。”
“尊侯,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为何?”那逢家老人显然将我当作救星,但他居然能这么无辜地装老实人,看来是无药可救了。
我把龙行的弓压低,示意不要这样指着他。
“逢老先生,我初至贵地,四处看看,见到你家正大办婚事,心生兴趣,想进来沾个喜庆。没想到竟出此事。我这部下乃乌桓人,姓土荆,名唤踏顿,这次我游历北方,因其谙熟北地风貌,故而让其为随从。他曾与我言,他有一弟名唤踏劣,自小离散。刚才你也听得他言,他还听得市面上说贵公抢了他兄弟的义妹,就是此姑娘。还拘禁了他兄弟,可有此事?”
“这……”作了坏事当然不好说了,说没有,等那被囚的少年一被解救出来,马上就会被戳穿,说有,那更是不打自招。
那乌桓少年被架着扶出来时,那沉默的少女终于出了声音,也终于从平静中爆发出来,一声“哥”包含了不知多少的伤心与关切。踏劣的衣服上到处是血迹污渍一张面如白纸般的脸告诉我他留了不少血,他努力自己站直搂住自己的妹妹,怜爱又疼惜地用自己还没有被血污的衣襟擦去她的泪痕,也擦去她的浓妆。
同样很快就有反应的是龙行,他很像那么回事的问了那少年一句,少年答了一句,阎柔在我身后就给我直接译了龙行的话出来。
“你可是少小流离的乌桓人。”
“你说什么?”敢情这乌桓少年不会说乌桓话,那就是说,他离开乌桓人时,还很小,我想龙行可以自由地发挥了。
“我是你长兄,我叫土荆踏顿。”龙行也变成了汉话,“我们很小时,我们乌桓土荆族人遭鲜卑侯莫陈族在上谷郡袭击,部族离散,父母将我们的名字绣于衣襟之上,因世事紧急,你尚在襁褓,怕你年幼耐不住山中艰苦,便将你放在汉人领地希望好心人收养。我被寄养给侯莫陈族的死敌破六韩族,后来在这一族长大,父母留给我的羊皮也已残缺,我只知道你是在汉人那里,知道你的名字,但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想找你,去年黄巾之乱听说很多人南迁,我甚至一直找到了荆州,没想到我们在这里来才能兄弟重逢,我……。”我想这通大谎话简直有些过于玄乎,不过龙行说的真是感人肺腑,简直就是真的像是他的兄长一样,激动得断断续续,想一下子表明又不知从哪里说好的样子。少年完全相信了这些话,似乎已被深深感动。
“大哥!”勇敢的少年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龙行连忙把他扶起,他的眼中也全是泪,“见到你就好,见到你就好。待哥哥替你杀了这伤你的恶贼。”他挥手示意,鲜卑少年的强弓阵便瞄准了那老头,那老头立刻面如土色。龙行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就说:“踏顿,切勿如此。”说实话,这回我是没词了,因为我也想射死他,我反倒希望不拦他们为好。但又明白我还是得去拦住他,否则,龙行就只好射了。而那下面的一连串的麻烦事,就不是我们可以预想到的了。
“请住手。”一个脸色出奇惨白的病弱书生般的弱冠青年到了我们面前,挡在他父亲的面前。“此事因我而起,家父是应我之求,才出此下策,此时应由我逢东一人承担,对不起这位兄弟,此事确实事我的恶念,悔之晚矣,请无怪我爹爹!”他恭恭敬敬地给我们这边行了一个大礼,但是他的腰一躬便剧烈咳嗽起来。
“东儿,此事与你无关。一切皆是为父之错”事已至此,他也完全没有了那份跋扈,只有那种父亲对儿子的关爱,上前搀扶起他的因不断咳嗽而站不直的儿子。
“踏顿,你救你弟为之亲情,逢东救父也为亲情,虽然逢氏劫你弟,将之伤成这样是不好,但请看在他儿子那一片孝心的情面上,以及我的薄面上放过他们吧!”我说完恭恭敬敬地给龙行行了个礼。龙行下面的所作作为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他慌了神一般,赶忙跪倒,“属下不敢。属下这就走。”说完还恶狠狠的看了看那逢老儿,看着他诚惶诚恐又凶神恶煞的样子我都想踢他一脚。
龙行带着他“兄弟”走了,我等他们全走了,作松了口气的样子,转身对那老头行礼道:“逢公受惊了。”
“不敢,这回多亏侯爷相帮,否则这群乌桓蛮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心道相比他们,你们的行为才叫野蛮。
“我统帅手下不力,还请海涵。”想归想,说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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